你是否曾經在一次旅行中,發現自己心甘情願地被留在某個地方,即使只是因為那裡有某種無法言喻的魅力?從雷列戈斯走向萊昂的路程,約二十八公里,眾人很雀躍,因為萊昂是朝聖路上的繁榮大城市。善浩說訂了 Airbnb,請大家一起去住,我是生活上的白痴,工作可改變,但生活一成不變,像從來沒住過 Airbnb,第一次就獻給萊昂。在朝聖之友口中的小黃(黃國瑋)在其新書《冬日朝聖之路:說走就走,管他去死》中提到,Airbnb 只能留宿一天,無法續訂,眾人晨起後,決定多留一天,這是在朝聖之路中唯一的休息日,也是好好遊覽萊昂的機會。
十點關門別遲到,錯過只能露宿街頭
大家查找資料,決定前往聖瑪莉修道院(Santa Maria De Carbajal)入住。這間庇護所的前身也曾有醫院功能,照顧往來的朝聖者。協助我們辦理入住的修女名叫德雷莎(Teresa),年過六十,但心態仍然青春活潑。當我合照留念時,她特別轉側身說這個角度更顯好看,真是可愛。德雷莎特別提醒我們,庇護所有嚴格規定,晚上十點準時關門,不論是敲門還是打電話都沒用,這是歷來規矩。她要求我們務必遵守。如果真的在外面逗留太久,錯過時間,只能在外頭另尋住處,我牢記在心。
百年鑄就哥德式建築,彩繪玻璃映照晨昏變換
出門後,我直接前往教堂朝聖。十三世紀的萊昂主教堂,著名的哥德式建築,建造歷時近百年才落成,但其壯觀的彩繪玻璃窗則在五百年後的十九世紀才全部完成。彩繪玻璃窗的面積約一千八百平方公尺,是西班牙最大的,世界排名第二。藝術祕密在於,日起東方,所以每天曙光先照耀東邊的基督像彩繪玻璃,光線隨時間順時針移動,午後陽光溫暖,使得東面和南面的彩繪玻璃偏向暖紅色系。到了夕陽時分,光芒逐漸減弱,因此西面和北面的彩繪玻璃是藍色調,頗有寒冷之感。
聖伊西多羅皇家教堂,千年手抄聖經見證虔誠
此外,還有聖伊西多羅皇家教堂(The Royal Collegiate of St Isidoro)和博物館,許多皇室成員長眠於此。教堂採用羅馬式建築,與萊昂主教堂(León Cathedral)風格迥異。特別是聖伊多羅教堂的博物館,進入後首先可見皇室陵墓的石棺室,仰望可欣賞天花板上的油墨彩繪,部分因時間流逝而變得模糊,但仍可辨識出場景,如屠殺罪惡、寬恕、耶穌基督的故事等。館內收藏許多珍貴的皇家藝術品,最值得一看的是保存完好的十世紀手抄聖經,大約西元九六○年完成,共有五百一十四頁,上面能發現許多清晰的指紋。謄寫的內容主要是拉丁文和阿拉伯文,筆跡工整至極,宛若印刷品,顯示出抄寫者深深虔誠。
寶石鑲嵌千年聖杯,義大利餐廳友人共享
而鎮館之寶是千年光陰的聖杯,上面鑲嵌著大約十五顆各異其趣的中世紀寶石,這是埃及國王在西元一○五○年送給西班牙國王的禮物。飽覽年歲已久的藝術殿堂,真是一場富足的心靈盛宴,步出教堂和博物館後,看見航跡雲把天空當作畫布自由揮灑,美麗極了,我在廣場上慵懶閒逛。善浩打來電話,邀請我晚上一起用餐,有奉俊、善雅和傑伊一同參與,他們已經訂好了一家格調頗高的義大利餐廳「PAGUS」。進入餐廳已是晚上八點,想到德雷莎提過的庇護所規定,便提醒大家注意時間。善雅看出我的擔心,安撫說「別擔心、別擔心」。
美味當前忘卻時間,關門在即心急如焚
隨後我們每人點了一道義大利麵,相互分享,談笑酒敘。後來我們又加點了牛肉料理,需要烘烤,所以等待時間較長,等到上菜時已是九點半。善浩和奉俊點的牛排不是放在鑄鐵鍋裡,而是懸掛在銀叉上,外觀有點像台灣的沙威瑪,外皮酥脆,肉質柔嫩,火候拿捏得宜,難怪要花較長的時間準備。當我們結帳離開時,已是九點五十,再過十分鐘,庇護所就要關上大門。
手機導航奔跑似瘋狂亞洲人
一出餐廳門口,正要詢問眾人回庇護所的方向,就看見善浩、奉俊和傑伊竟然準備抽菸,這心臟也太大顆了,太鬧了吧!我對著他們大喊「時間、時間」,我拔腿就跑,善雅不由自主地叫了起來,跟在後面展現手刀實力。等等,剛那個一臉溫柔,聲音細膩安撫大家的韓國女生呢?跑著跑著,大口喘息,掏出手機查看導航,用手機確認方向,搞得像是拿著羅盤趨吉避凶,指點方位。路上的行人神色各異,大概覺得這群亞洲人很像神經病。背後的善雅忽然一溜煙竄了出來,超過了我,一手拿手機,一手指方向,邊移動邊大喊「那裡,跟我來!」
倒數兩分鐘!吃好吃滿後的驚險疾跑
我的天啊,那一刻,我覺得她宛如道士,穿著黃袍手持桃木劍,嚴肅地大喊「魔鬼,你哪裡逃!」堅定地前進,速度之快,一下子就消失在夜色中。我跟在後頭,上氣不接下氣,另三個大男生一臉輕鬆,雙手插入口袋跑著,我內心倒數計時,腦海浮現出在外找旅館的狼狽畫面。不遠處看見庇護所了,加速狂奔,過程中屢屢喊出「My God」!希望上帝能通融點時間,更差點用中文喊出「等等我」,三步做兩步,踉蹌地通過大門,爬上二樓,終於抵達,在門口彎腰撐著膝蓋喘氣,眼角撇見室內有燈光,有光,人就心安,九點五十八分,今夜不用當朝聖流浪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