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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撰稿人 ：篤實的社會觀察家 余如晦
作為一個市井小民，汽車保養廠是每隔幾個月就會去報到的地方，通常那個場域不會有太多的政治對話，這多半是因為台灣目前的政治形勢也讓許多人寧願保持沈默，畢竟紛爭過後一樣無法改變任何現狀，而且你總不會希望與你對話的只是販夫走卒，甚至是理性不足的販夫走卒，身為一個市井小民，我往往也只是在等待車輛完成保養前在保養廠裡喝咖啡，偶爾聽聽其他車主對於當下生活的的意見發表，保持沈默地聽著他們之間的對話，這些對話多半也與政治無關，除非有車主有意地「發難」，但這種機率畢竟不高，不過，前一陣子我就遇見一場堪稱非常有水準的政治對話。或許有讀者認為我所寫的是一種寓言，實際上並不然，只不過是因為事後回想，我不太可能鉅細靡遺記下他們四人對話的所有細節。
甲、乙、丙、丁四位車主，甲乙是夫妻，觀其穿著與所開的座車，推論應該是經商的背景，他們原本正在討論家事，丙似乎是一位自公職退休的老先生，而且應該是與法律相關的公部門，因為之前我也在保養廠遇過他幾次，他到保養廠似乎不完全是為了保養車子，他與老闆熟識，多半也有串門子的成分，丁似乎是一位大學教授，因為保養廠的老闆跟師傅都喊他教授，甲當時一聽見教授兩個字似乎有些詫異，其中丙與丁應該是不太熟識的朋友，感覺可能也是在保養廠認識的兩位車主。當時電視裡某新聞頻道正播報著新聞，這本就是台灣不能再平常的日子了，我兀自喝著保養廠老闆提供的咖啡，一邊滑著我的手機，我樂得當一個局外人。
丙：這些檢調實在是無法無天，找不到證據就該釋放柯文哲啊！
甲：賴清德怎麼可能放他啦！柯文哲是他的對手啊！他對付鄭文燦都能心狠手辣了，柯文哲還是非我族類，賴不可能手軟啦！
丙：押人取供也不是這樣吧！現在連柯文哲能不能回家奔喪都是個問題，反正賴就是要繼續關押他到死吧！民進黨現在檢警調一把抓，講句難聽的，這些人都是吃屎的！
甲：哈！我不會這樣說啦！吃屎恐怕太過，吃廚餘倒是真的！不過我也不喜歡柯文哲啦！他就是一個很唬爛的政客！被關押只是剛剛好啦！
新聞轉至陸配言論涉及武統的議題，甲與丙繼續閒聊，但已稍有火藥味，但是彼此還算克制，乙加入了戰局，丁保持沈默但偶爾點頭，丙偶爾也會看著丁說話，似乎是邀請丁一起鏖戰甲乙，丁看來原本是不想多事的，與其說是因為丙的邀約，不如說是丁按耐不住。
甲：這些陸配才是無法無天，用台灣的健保，吃台灣米喝台灣水，胳膊卻朝外，真是該死！
乙：是啊！他們還沒拿到身分證就敢如此囂張，如果拿到了身分證還得了，一定會跟阿共裡應外合。
丙：我雖然也不能同意陸配的某些說法，但這是言論自由範圍吧！
甲：我最近看新聞，澳洲政府正在研議限制離婚的外配，如果離婚且又不住澳洲數年，就取消澳洲護照。
丁：我覺得這應該是假消息吧！
甲：難道外國媒體也會騙人？你為何認為這是假消息？
丁：我其實已經不看新聞很久了！我只是用常理判斷而已，CNN與BBC都曾發布假新聞了，你又怎麼相信你聽見的為真？我曾在澳洲住過，即使這個新聞為真，恐怕也只是激進派的議員提出，將來不可能進入立法程序，澳洲還是個正常的國家。
乙：我的朋友住在美國十幾年了，什麼正常不正常！他說美國的改變天翻地覆，川普上台後大力整頓移民政策，一堆人都被遣返了。
丁：喔！就我看來美國確實是世界上最不正常的國家，不！不！台灣才是！
甲：怎麼說？你不也是台灣人？
丁：是啊！我跟各位一樣都是台灣人啊！
乙：台灣哪裡不正常了？
丁：喔！那倒要請教強制遣送陸配出境是根據何條法律？
乙：什麼法律我是不清楚啦！但政府說依照行政命令執行驅逐啊！
丁：嗯！我也不是讀法律的，但就我所知，任何法律不得牴觸憲法對吧！中華民國憲法中明定人民有言論自由。
丙頻頻點頭稱是
甲：賴清德身為總統，他沒這權力遣送不利台灣的陸配出境？
丁：他到底有沒有我不是很肯定，我只能跟你說賴曾說中華民國憲法是一部悲劇，他的上一手叫做蔡英文的也曾說中華民國是流亡政府，這兩位一個是現任，一個是前任，你的問題說不定要問問他們倆個，就算是陸配言論涉及違法，程序上應該是由某人或是某單位提起告訴，透過法庭的辯論將其定罪，而不是直接將他遞解出境，這與國民黨當年禁止黨外人士返台的做法有何不同，所以只要賴或是民進黨不滿意，他們都可以不讓異議者進入台灣或者把他們遣返離境？
甲乙顯然被這番言詞激怒了
乙：他又還沒拿到身分證沒資格住在台灣啦！他又主張武統就是該死啦！
丁：他拿的是居留證，可能相當於美國的綠卡或是加拿大的楓葉卡，我不是什麼專家，但是我相信正常的美國與加拿大不會對擁有綠卡或是楓葉卡的持有者進行強制驅離！
甲：問題他就犯法啊！
丁：唉！鄭南榕大概要從墳墓爬起來再死一次了吧！即使民進黨黨綱也明白宣示言論自由不可侵犯唷！我們現在能在這裡暢所欲言不就是拜言論自由所賜，難不成你也認同賴十七條？為何主張台獨有人拍手叫好？有人主張統一就被打成落水狗，還得面對司法的迫害？
乙：言論自由也要有限度啊！跟阿共私通唱和就是不對！而且你說的也不是事實，這跟統獨無關啦！
丁：言論自由哪有百分之九十五或是百分之五十九的言論自由啊！所以我現在主張兩岸需要和平統一，你要不要打電話報警逮補我？真正的言論自由在人類社會中早已被定義了，那就是伏爾泰所說的「我不同意你的觀點，但我誓死捍衛你說話的權利！」，過去為了廢止刑法第一百條與國民黨周旋的民進黨該不會忘了這句名言吧！
丙：沒這麼嚴重啦！大家只是閒聊閒聊不傷和氣！
丁：沒事！沒事！確實也只是閒聊罷了，我一票各位也只是一票，雖然我也不認為票票等值啦。
乙：別的不說！阿共天天軍機軍艦擾台，你也看得下去？
丁：您我年紀應該相仿，您該不會忘記過去中華民國空軍曾駕駛美國提供的偵察機進入大陸領空進行偵照，更早時期還曾派轟炸機空降敵後人員至大陸東南沿海進行滲透，海峽中線是後期美方刻意操作的，過去哪有什麼中線不中線的，整個台灣海峽都是中華民國空軍的空域，但是三十年過去了，中共早已不是吳下阿蒙，台灣唯一可以拿來說嘴的剩下假民主罷了，總之，什麼擾台不擾台純粹是出口轉內銷罷了，再怎麼說共軍共艦都在公海及非我國領空領海內活動，如果民進黨不開心就開火壓制阿共啊！這樣子也能揚我軍威，我也舉雙手贊成啊！兵法上說十則圍之，現在中共確實有十的本錢，台灣搞不好連一都沒有，台灣的能源自給率目前是百分之二，阿共何必圍你？在公海上進行封鎖就能讓台灣陷入絕境，我要是解放軍絕對不會發動戰爭，何必呢！不戰而屈人之兵才是高招！
乙幾乎已經面紅耳赤且面露不悅，但卻又說不出什麼反駁丁的話！
丙：我最近有個朋友從陸軍退伍，聽說政府為了留人最近同意加薪，但他還是打報告退伍了，我問他為什麼，他說當軍人本來就是保家衛國，再苦也得忍受，但是他也說不想為一個不知己不知彼的政府再賣命！
乙：哪有這麼誇張啦！說到這個！很多共諜都是軍人啦！
甲：我這麼支持民進黨就是因為當年我在外島特勤單位服役，國民黨當年什麼軍事訓練都能省略，唯獨莒光日的政治洗腦從沒漏過，之後我才發現最親共的是國民黨，一些當年的將領都到對岸去了！所以我超討厭國民黨，我也支持大罷免！支持把武統陸配趕出台灣！
丁：你們之所以如此堅決支持民進黨，不過是因為政治立場使然，有政治立場天經地義，但凡事總是得講道理，陸配的小孩難道不是台灣人？骨肉分離是人倫悲劇，對於你們而言滿足了政治洩恨，民進黨正中下懷，但是對於那三個小孩情何以堪？爾後他們沒有了媽媽，你們覺得這樣很可以是嗎？現在的台灣是權大於法，法律也不過就是參考用的，行政院長唯一的功能竟然是提釋憲，荒謬！難不成妳你們也相信政府預算被砍到沒錢買衛生紙？對了，我是憲兵退伍，您該不會認為憲兵弟兄都是國民黨餘孽吧！
丙：共諜與否我想不限於國軍內部啦！而且我相信絕大多數的軍人沒有這麼糟糕，民進黨看時機公布所謂軍中涉共諜的案件，我覺得都是為了製造有利於他們的輿論氛圍啦！而且如果是民進黨主動公布的共諜案，很多還都語焉不詳哩！民進黨操縱輿論的功力絕對在國民黨之上！而且您敢說民進黨內沒有共諜？民進黨裡頭可有一堆人在對岸發展呢！現在賴把中國定義為海外敵對勢力，所以在大陸的百萬台商都是阿共同路人？都需要被黑熊抓來吊路燈嗎？說到黑熊，美國都承認把錢給了沈伯洋呢！如果陸配可以用行政命令驅逐出境，沈伯洋更有資格被驅離台灣吧！
外頭正忙著幹活的保養廠老闆似乎也聽到了一些高分貝爭論，他應該也是有意推門而入。保養廠老闆見場面已經有點僵，急忙為甲乙丙丁四人添咖啡。
保養廠老闆：教授！您的車保養好了！一共是…..元。
丁起身轉向了甲乙且頜首示意，甲保持君子風度也點頭微笑，乙看來就不是那麼樂意了，他故意滑手機而無視於丁的動作，丁也不在意，畢竟這都只是萍水相逢罷了。丁再與丙打了個招呼就逕自離去，剩下丙與甲乙繼續閒聊，但三人都已刻意不講政治了。
我保養完車子之後回到家仔細反芻，丁的言論確實發人深省，雖然他講的也不過就是常識範圍而已，但眼下的台灣卻又有百分之三十五的選民完全沒有常識可言， 他說美國不正常也無誤，因爲川普竟然將美國境內合法居留甚至持有綠卡的移民驅逐出境，完全以行政命令統治美國，舉凡關稅大戰、驅逐所謂的非法移民、箝制大學反以輿論等等完全都以行政命令解決，美國國會形同虛設，將來勢必會有一連串國會與行政部門的惡鬥，反觀台灣，情況其實也雷同，原來川普與民進黨才是好朋友，治國方式如出一轍，只不過賴更獨斷，他大權在握想整肅誰就動手要檢警調聽其命令行事，畢竟在蔡英文時代已將大法官都換成了他們自己的人馬了，法律不過就是他們的玩物，如果恢復軍事審判制也能逕由總統宣佈，那麼過去以民主進步自詡的民進黨都可以直接就地解散了，實則剛好顛倒，過去十年台灣已在民進黨治下完成了民主退步的質變，看看法律界對於這些事件的對應方式就一目瞭然，他們多半噤若寒蟬，也難為了這些過去飽讀法典的官及法律人們，原來為了五斗米折壽可是大於一切的考慮啊！
至於國民黨的親共與否竟然也被丙料中，之後爆出許多共諜案竟與外交部、總統府及各級行政單位有關，原來真的從事賣台伎倆的就是表面上高舉抗中保台大旗的民進黨，這又是何等的諷刺啊！後來又出現移民署要陸配提供不存在的除籍文件，丁真的也沒講錯，眼下的中華民國才是世界上最不正常的國家，當然啦！民進黨及深綠人士反正也不承認中華民國，他們的無下限標準真的也是宇宙無敵！
我同時悲觀的認為，將來恐怕也不會出現保養廠行禮如儀如意的頷首微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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