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杜聖聰臉書
7月初,一位原本默默無聞的女性,以最決絕的方式告別人世。她,是彭振聲的妻子。悲劇發生那日,台北地方法院正預定勘驗彭的偵訊錄影。開庭前,彭振聲得知摯愛離世。當場情緒崩潰,在法庭嘶喊「我不想活了」、「我是被冤枉的」。
消息一出,輿論沸騰。有人心疼一個家庭的崩解,有人譴責羈押是否過當,更有人質疑民眾黨是否試圖將悲劇政治化。只是,若我們止步於爭辯責任與操作,卻忽視背後盤根錯節的司法制度與人情義理,悲劇恐一再重演。
悲劇的起點,繞不開司法與羈押制度。羈押,理應是保全偵查、避免串證的最後手段,而非預設有罪的懲罰工具。然而,京華城案起訴書達9百多頁,仍無法清楚回答:
是否真有足以羈押的明確金流證據?是否真無其他替代手段以防串證?這些問題,攸關當事人權益,也影響社會對司法的信任度。若檢調以羈押作為壓力工具、證據不足仍強行推進,終將耗損公權力,動搖法治根基。
這讓人想起北宋名臣歐陽修的父親歐陽觀,任地方官時審案慎重,反覆查證證據,深知押人取供雖易,卻違法之理;苟且成案雖快,卻傷民之心。這種對「慎刑恤獄」的堅持,千年後依然發人深省。今日的司法單位,是否仍堅守初心?
若羈押成了預設有罪的工具,誰還能安然相信自己不會成為下一個被壓迫的人?一個成熟民主社會,必須相信程序公正與證據為王,而非用政治氛圍左右法庭的鐵律。
然而,單靠司法制度自淨,遠遠不夠。另一條失守的防線,是公眾的理性。悲劇發生後,輿論二極化:有人怒吼政治迫害,有人斥責在野黨消費亡者,無數情緒如子彈飛散,卻少有人願意冷靜面對問題本身:證據有沒有?羈押是否合乎比例?制度是否該檢討?
理性,不該是口號。面對爭議,我們需要更多追問:羈押的依據、辦案的程序、輿論的自律、政黨的底線。如果無法集體思辨,只剩立場對撞,今天的悲劇,明天可能落到任何無權無勢者的頭上。
法要剛,理要冷,但社會能不能真正抵擋撕裂,最終靠的還是情。
彭夫人之死,讓人心痛的,不只是司法疑雲,更是她在輿論洪流下無處可逃的孤絕。我們是否能放下立場,看見人本身的脆弱?是否能在憤怒與冷嘲之外,留一點點理解與溫度?一個沒有同理心的社會,就算法治再完整、言論再自由,也終將冷若冰原。
這起悲劇,是對家庭的毀滅,更是對司法制度與人情義理的一次扣問。法律,必須堅守謹慎與正義;理性,必須支撐公共討論不淪為鬥爭;而情感,必須提醒我們,這塊土地不該只有刀劍與標籤,還需要善意與憐憫。